第408章（第1页）

林斯理有点喘不上气。空气里的氧气都去哪了？“所以你……所以你们早就知道？”她神色有点恍惚，看着对面，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父母之外，最疼爱她的长辈。“你明明知道是他绑架了我们，是他杀了我爸妈，为什么不告诉警察？为什么警察来调查的时候，你们要隐瞒？”林斯理语速很慢，声音也是轻的，“就因为他是你们周家的人，就可以手握三条人命，也不用负责吗？”她一声声的质问，让老太太心如刀割：“乖孙，是奶奶对不住你……”“你别这么叫我！”林斯理的反应忽然变得激烈，“我没那么好命做你们周家的人。我唯一的幸运，是我爸妈拼了命才让我逃出去，否则我早就死在他手里了。”老太太眼圈红了：“你不认奶奶了？”林斯理的眼泪一下就滚下来，她手指攥得太紧，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，才能控制住声音的颤抖。“我认你，谁认我的父母？二十年了，他们死得不明不白，你们包庇凶手，和凶手有什么区别？”周弘礼在亨泰时制造了不少麻烦，周老爷子的突然离世更是雪上加霜。林盛夫妇的案子将亨泰推到了风口浪尖，一旦真相被曝光，周家名誉受损不说，大众对亨泰银行的信任度也会直接降到最低点。客户的信任是一个银行生存的根基，一旦信任崩塌，亨泰八十年基业就会毁于一旦。本就是风雨飘摇之际，周家自然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。可是这些权衡，这些利弊，跟一个无辜失去父母的孤女有什么关系呢？这不是林斯理需要去谅解的事情。老太太没有为自己多做辩解，她潸然落泪，不停地道：“奶奶对不起你。”她把林斯理带回周家，二十年来把自己关在普陀山念佛赎罪，也不能让她心里对林斯理的愧疚减轻一点。林斯理难受得无法呼吸，她不再去看老太太满是自责和歉疚的脸，像要逃离什么可怕的地方，她快步地、几乎有些仓惶地拉开门冲了出去。周豫在一种难捱的憋闷中起身，打开面向花园的那扇窗。午后的空气带着真实的暑热和干燥直面而来，冲击着房子里常年恒定适宜的温度。他在这一刻理解了从小父母对他的防范和阻挠，他们害怕他成为第二个周弘礼。林斯理的身影从侧门出去了，她走得很快，像在被什么追赶。她用手背蹭了眼睛，今天她流了很多眼泪。周豫本能地想要抬脚，走过去把她抱到怀里哄一哄。还没抬起便止住。老太太难过的哭声从背后传来，边哭边骂：“都怪你个死老头，造孽……你死了一了百了，什么烂摊子都留给我，小理不认我了，你看我下去不弄死你！你个王八蛋，三条腿的癞蛤蟆……”周豫取出方巾递给她，往常总爱跟她逗趣的人，今天沉默得出奇。老太太擦了擦眼泪，抬起脸，问他：“不让问你非要问，叫小理知道这些，徒添伤心。现在后悔吗？”后悔吗？把真相摊开在她面前。“后悔。”周豫说，“但我必须这么做，你们欠她一个真相。”老太太哑着哭腔道：“你去看看小理。别让她自己难过。”墓园坐落在清幽的南郊，天色慢慢暗下来，林斯理坐在墓碑前的地上，看着照片上年轻的夫妻发呆。眼前如走马灯，一幕一幕闪过她六岁之后巨变的人生。一门之隔小姨和小姨夫的争吵、福利院被小霸王摔坏的平安扣、在周家如履薄冰的日子……奶奶笑眯眯的脸、抚摸她的粗糙而温柔的手、她叫她“乖孙”，总是在周豫欺负她的时候教训他……闪过最多的是周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