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6章（第1页）

医生宣布死亡时间的时候，周豫把林斯理泪水涟涟的脸按到怀里。失去至亲的痛彻心扉，二十年前失去父母不敢哭的林斯理，现在终于能肆无忌惮地哭出声。凌雅琼无声地落泪，周启禛背过了身去，站在窗口，背影显得沉默而萧条。老太太在鬼门关几度来回，就像提前为他们做了脱敏治疗，而当她真正离去的这一次，悲伤并不能减少一分。律师在周家所有人在场时，宣读了老太太的遗嘱。遗嘱内容极其简单，除了周家那座百年老宅由周启禛继承，她名下其他所有财产，包括不动产、数十年收藏的古董珠宝、以及手上持有的周氏集团5%股份，全部留给了林斯理。林斯理在大悲之后陷入了一种异常平静的沉默，迟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，看向律师。5%的占股比例意味着，她会成为继周启禛和周晟安之后，周氏集团的第三大个人股东，足以在周氏集团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。律师仿佛读懂了她的疑惑，将手中的文件递过来：“遗嘱是由周老夫人清醒状态下口述，在我和张律师的共同见证下立下的，有周老夫人的亲笔签名，具有法律效力。这是遗嘱的复印件，您可以过目。”把5%的股份送给她，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愧疚的范畴。林斯理眼眶再度发热，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太少了，而今天她又失去了一个。这份遗嘱让人意外，又不意外。老太太越活越任性，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，心里牵挂的就只有林斯理一个。周家人对此没有表示异议，周启禛沉默片刻，开口道：“既然是你奶奶的意思，你就收下吧。”凌雅琼说：“斯理，不管怎样，你奶奶是真的疼你。”林斯理抬手遮住眼。离开医院时天已经黑了，周豫把林斯理送回熙语林，想要转身时，林斯理握紧了他的手。“不要走。”周豫回头，对上她大哭过后红红的眼睛，安抚地揉揉她头发：“我去给你弄点吃的，你还没吃东西。”林斯理转身跟上来。陈嫂炖了鲈鱼豆腐汤，周豫用奶白的鱼汤做底，煮了两碗面。林斯理跟他一起待在厨房里，他们都没有说话，安静地陪着彼此。她心里难过，周豫也不会多好受。那是他的亲人。家里暖气热，林斯理的外衣脱掉了，里面穿着白色的山羊绒粗针毛衣，衣摆宽大，倒也不明显。面很香，也很烫，熏出林斯理眼睛里的雾气。她低头默默吃着，某一刻，忽然出声说：“周豫，我们和好吧。”对面，周豫的筷子停下，意味不明地问：“那你爸妈呢？你能过得去这个坎吗？”“过不去。”但是人的爱和恨有时候是没有办法分得那么清的，她无法原谅奶奶隐瞒真相，但无法不爱她。林斯理抬起水汽氤氲的眸子，“我不想再失去一个我爱的人了。”周豫目光很深，深得让人读懂，他放下筷子，把林斯理抱到腿上，额头抵住她。“好。”他说，“我陪你过去。”林斯理抱住他脖颈，周豫扶着她腰，手在她腹部摸到明显的、隆起的形状。他顿了顿，手掌隔着毛衣覆上去，感受了一下，抬眸。林斯理在他直勾勾的眼神里忽然有点紧张，眨了眨还没消肿的眼，被虞佳笑上身似的，冷不丁冒出一句：“吃太饱了。”“这应该不止一碗面。”周豫没那么好骗，“我的面也吃到你肚子里了？”他本就伤感沉闷的心情又掺入许多种情绪，意外、惊喜、对自己愚钝的难以置信……心里的滋味复杂得难以言表。他右手绕过林斯理腿弯，把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，单膝跪在她旁边，撩开她毛衣下摆。她身上没有多余的赘肉，不怎么爱锻炼，以前腰细盈盈的，紧实而平坦。现在体型依然没变，纤瘦苗条，唯有腹部微微凸起。周豫手掌撑着床，喉结滑动了一下，嗓音有些艰涩地问：“你说要送我的礼物，是什么。”林斯理在柔和的灯下安静几秒，起身，从她的包里拿出一只透明文件袋，递给他。周豫打开袋子，拿出里面的孕检单子。姓名：林斯理年龄：26岁孕周：20周5个月了，意思是，这小东西是在冰岛的时候种下的。周豫捏了捏眉心，心情乱得像几只赛博智障狗在打架。想问她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他，又想起自己偷偷来看她那几次，竟然都没有发现，他比狗还智障。怪不得她总爱穿宽松的衣服。比起他印象中大肚子的孕妇，她的确不怎么显怀。“5个月怎么才这么点大。”周豫说，“我高大威猛的基因没遗传给它？”“……体质不一样，跟身材、胎儿大小、腹壁松紧度都有关系。”林斯理解释道，“她很健康的。”她把四维彩超的照片拿给周豫看，已经能看出五官基本的形状，她一个一个指给周豫看。周豫第一次见到这种照片，老实说，黄色影像照出来的小东西看起来丑不拉几的。不仅没遗传他的高大威猛，似乎也没能继承林斯理的美貌。可他整个人还是被一种奇妙充盈的感觉占据了，他抱着林斯理，听着她温声细语的讲解，心脏被一根丝线连结起来。林斯理说了很多，一直没得到他的反应，抬头看他。她摸不准周豫的心情，因为他看起来没有表现出喜悦。“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？”“喜欢。这是我收过第二好的礼物。”周豫的吻落在她发心，“我也有礼物送给你。”